第七章 参与商(上) (第2/3页)
金吾卫奉旨拿人,着百官家眷、无关人等稍加避让,不是有意得罪啊。」喊了几声,门都不开,正苦恼间,一名兵卒上前禀道:「大人,正统军到了。」
游天定早在等这句话,霎时振作了精神,枪在手,刀在腰,躲在门旁埋伏,砰地一声,正统军官行上前去,将门板一脚踢破,还没来得及怒吼,游天定已然抢到前头,奋不顾身,吼道:「大胆刺客!出来受死!」
门板一开,只见屋里全是番人,身穿白衣,趴倒在地,手中还拿着经书,直朝西方膜拜,不知在干些什么。眼看此地并无朝廷要员,游天定自是大大松了口气,便道:「传令下去,这是金吾卫的地盘,谁都不许进来。」几名太监忙道:「且慢,咱们是东厂的人……」
「滚!」众兵卒大呼小叫,便将正统军、东厂全轰了出去,游天定整理了仪容,自知要升官了,便行向了番狗,骄傲道:「你们是哪儿的蛮子?为何在此跪拜?」说了几声,无人理睬自己,游天定不高兴了,便揪住了一人,怒道:「问你话哪!」
「加里拉歪歪儿!」那番狗突起暴吼,凶狠异常,游天定吓了一跳,正要搧打耳光,几名白衣番人却围了过来,各握刀柄。眼看情势不妙,大批兵卒赶忙望向门外:「正统军!快来啊!」两边各拉帮手,正要群起械斗,却听屋里传来沈静嗓音,道:「都退下。」
番狗向旁退开,正中现出一条魁梧大汉,看他持身端坐,双手抱胸,满头黑发如水银泻地,洒到了肩膀上,极是威武气派。
眼看称头的来了,游天定哼了一声,当下歪嘴回正,恢复了天朝神将的仪表,沈声道:「阁下何人、报上名来!」那人淡淡地道:「在下汗国使臣,帖木儿灭里便是。」
听得来人是汗国使者,游天定便又哦了一声,打起了官腔:「听好啦!本将是天朝金吾卫统领天将游天定,奉旨追拿刺客在案。请使臣退出院外,免干未便。」
灭里点了点头,便以汉语道:「大家出去,给人家一个方便。」白衣武士齐声答应,各自退到了厢房外,游天定也不客气了,朗声道:「来人!兵分三路!全力搜查刺客下落!」
众兵卒都是宫里的人,平日皇粮吃惯了,脾气自也不小,霎时冲入房中,翻箱倒柜,踢床踹门,游天定则在一旁喝茶纳凉,正哈欠间,三路兵卒齐来回报:「启禀将军,没见到刺客。」
游天定森然道:「没见到?」众兵卒道:「每间房都搜过了,真没见到。」游天定沈吟半晌,霎时醒悟过来,大喊道:「来人!把那群汗国武士扣下!不许走脱一个!」
喊声一出,院外便传出喝骂声,也是靠着正统军英勇,已将汗国武士团团围起,双方相互推挤,各自叫骂,却听帖木儿灭里道:「大家都站好,给天朝将军一个面子。」众武士乖乖低头,游天定则是大步而出,来到灭里面前,冷笑道:「钧座!可知窝藏钦犯是何罪名?」
灭里淡然道:「窝藏钦犯?敢问谁是钦犯?」游天定冷笑道:「还装傻?适才有个刺客逃入西院,你见到了么?」灭里摇头道:「没见到。」游天定扯住他的衣领,森然道:「小子,劝你识相点,这歹人行刺圣上,意图不轨,别让我发觉是你指派的,那两国间可是一场大战。」
灭里道:「统领明鉴,下官是汗国使臣,为求敦睦邦谊,不惜跋涉千里,只求朝拜天朝皇帝,又怎会窝藏什么要犯?更何况厢房已让您派兵搜了,却不知统领还有什么不满?」
游天定哼了一声:「多说无益,钧座有无窝藏人犯,待本官搜过便知。」把手一挥,暴吼道:「把这些番使都带上来,本官要一一问话!」白衣武士群情耸动,满口的加里拉歪歪儿,灭里把眼色一使,众人只能勉强忍耐下来,便让兵卒押着,一个个带到跟前。
游天定生平受了无数闲气,如今总算威震中外了,一时歪嘴吼骂,连审数十名武士,奈何番人不解汉语,无论问什么,都只答一句「加里拉歪歪儿」,再看人人大胡子、个个大肚子,头上也没刺着「刺客」二字,谁知有何古怪?也是不明所以,只能找来了灭里,冷冷地道:「使臣名册呢?本官要核对姓名。」
灭里从怀里取出册本,双手奉上,道:「名册在此,奉呈将军鉴核。」
游天定哼了一声,把名册夺过了,细细点了点,见是六十五人,计算白衣武士人头,却也是六十五,一个不多、半个不少。待要一一唱名,却见番文弯弯曲曲,谁知道写了些什么?灭里双手交叉胸前,欠身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末将伏乞旨喻,俾便遵行。」
游天定又恼又恨,看这番人居然还跟自己打起了官腔,正光火间,忽然衣袖让人拉住了,听得一名兵卒道:「将军,那儿还有一个。」游天定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白衣大汉背对自己,低头疾走,不是刺客是谁?霎时飞奔上前,吼道:「抓住他!」
养家糊口靠自己,升官发财由天定,众兵卒见老天赐下了大礼,一时飞奔吼叫,便将刺客扑倒在地,游天定更是一马当先,举脚踩住了歹徒,随即将之揪了起来。
「吼!」面前现出一名大胡子,七窍生火,张口怪叫,宛然便是杀猪的活张飞。游天定吓了一跳,颤声道:「好家伙,长得这般凶狠?」捏住那人的嘴,大吼道:「快说!你叫什么名字?」正逼问间,忽听背后有人颤声道:「太子千岁!」游天定冷笑道:「太子千岁?太子还没立哪!」
「汗国太子千岁、喀啦嗤亲王在上!」回首去看,背后不知何时来了大批文员,为首之人正是宰辅阁揆何大人,另一个年岁较轻,却是礼部侍郎胡志廉,二人直向番狗拜倒,神色惊惶。
游天定吞了口唾沫,眼看自己还揪着番狗的胡子,便偷偷放开了手,顺便替人家清了清衣衫,正想悄悄溜走,眼前却来了两个白衣武士,持刀冷笑,待要后转逃跑,番狗太子却又瞪在那里,至于自己的下属,却已逃得一个不剩。正害怕间,何大人已然沈声喝道:「来人!将这狂犬拿下!移送大理寺候审!」
「救命啊!不要抓我啊!」游天定歪嘴大哭,便让人拖走了。
养家糊口靠自己,升官发财由天定,金吾卫又出事了,自前任都统巩正仪打扫大街后,游天定也被捕了,罪名是冒犯友邦、唐突使臣,料来性命不久长了。眼看场面清静了,何大人赶忙召来乐舞生,自向太子请罪,灭里则行到角落,朝一名白衣武士道:「卢参谋,没事了。」
白衣武士松了口气,解下乔装的大胡子,顿成了英俊小生,正是卢云。他举袖擦了擦面汗,欠身道:「多承将军援手,感激不尽。」
却说卢云怎能逃过一劫?原来是灭里助其一臂之力了。先前卢云与众高手互击一掌,那力道如排山倒海,以「正十七」运力之巧,也无法尽数消解,这便坠到了西院里,恰好喀啦嗤亲王行驾在此,灭里便为卢云换了件白袍,易容乔装,果然便蒙过了追兵。
灭里道:「卢参谋,你怎会到了红螺寺?」想到方才那份奏章,卢云不由苦笑摇头:「不好说,也不能说。」灭里明白他有些难言之隐,便也不追问了,径道:「你没受伤吧?」卢云叹了口气,活动了筋骨,正要说话,忽听院里传来结结巴巴的话声:「伍…伍侯爷……」
卢云心下一凛,立时背转身去。灭里回头张望,只见大批兵卒开入西院,正中一条天塔般的大汉,五十岁不到,额发稀疏,腰系红带,右手一只斑驳铁套,却是「龙手大都督」大驾光临。
「威武侯」亲临西院,三名参谋陪同在旁,一是「掌旗」燕烽、一是「掌粮」岑焱、一是「掌令」高炯,却没见到「掌印官」巩志。胡志廉忙迎上前去,引荐道:「太子爷,这位便是我朝第一武人,伍定远伍大都督,您俩多亲近亲近……」
在场都是尊贵要员,一是阁揆首辅,朝中极品;一是汗国储君,喀拉嗤亲王。各有大批随从,把院子里都站满了。那亲王想必也听说过伍定远,一经通译,便「啊」了一声,忙依了中原礼数,拱手说了几句话,伍定远虽然听不懂,也知是「久仰山斗」、「闻名不如见面」一类客套话,当下也不找通译了,提起官袍,按晚辈之礼拜了下来。
那汗国太子大惊失色,忙嘎呜呜的回拜,何大人、胡志廉等自也倒了一排,相互跪拜不休,却于此时,大批随扈行入院来,又是「太仆」、「太常」两寺卿到了,诸人见得此地有头可磕,那还不赶紧跪下?一时院子里占满了地方,便跪到了门外,转看伍定远,却早已起身走开了。
伍定远无意应酬,反正早磕头、早了事,把脑袋向地下一碰,也省得满嘴废话、说不尽说,何大人见他走开了,忙追了过去,道:「伍侯爷,等等老夫啊!」
伍定远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人,何大人拉住了他,喘道:「定远、定远,皇上召见你了么?」伍定远置若恍闻,待他问了两遍,忽道:「何大人,方才刺客骚乱,可曾抓到了?」
「刺客?什么刺客?」何大人呆了半晌,想他是一品阁臣,胸前补子上绣了一只仙鹤,号曰宰辅,正所谓「处大官者,不欲小察」,听得问话,仍是一脸茫然,只能大喊大叫:「来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