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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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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祠堂 (第1/3页)

    将门逆子

    子夜十分,万籁俱寂的龙城大帅府忽然人声喧杂。祠堂院内亮起彻明的灯火,穿梭来往的下人都是面色凝肃。院外一片响彻夜空的躁动哭嚎,无法擅入祠堂的女眷们歪歪斜斜、哭天抢地的在祠堂院外乱做一片

    跪在祠堂庭院的杨汉辰神色却如此刻笼罩他俊朗面容的月光一般静谧,锐利明眸中没有一丝对即将直面暴风骤雨的怯懦畏惧,眉宇间萦绕着倔强张扬,棱角分明的五官却愈发显现出坚毅刚强。他此刻的处境本是个该被人同情担忧的待罪羔羊,但他那气定神闲的神色却让人看不出半丝对即将残酷命运的恐惧之色。处变不惊、神色自若的定语来形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就更是难得。

    院外忽高忽低抑扬顿挫的嚎啕哭求声不绝于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洪亮,响彻夜空。

    三姨太悠然的赶来祠堂看热闹,勉强压抑着迫不及待看好戏的欣喜若狂。她知道,今天要被杨家苛厉家法严惩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帅老爷总向人炫耀的杰作,那在大帅苦心调教下少年英雄、智勇双全的杨家大少爷、龙城杨家军少帅杨汉辰。

    在三姨太印象里,今年虚岁十七的大少爷汉辰永远是那个一身清素、面容肃穆清冷的孤傲少年。家人很少见他笑,老爷也时常训斥他一副讨债鬼般的脸色。空生了双目色夺人的双眸,却总漾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三姨太揉了帕子浮出浅笑,又忙用帕子遮了脸。没想到她自己无意间做回媒,竟成了一箭双雕的妙计。本是她那多事的娘家表弟杜五看上了汉辰奶娘的女儿秋月,死缠烂打的要她去做媒说和,不想不识抬举的秋月居然拒了婚。三姨太知道秋月仗了大太太的宠爱读了两天书,就心高得想攀什么高枝了。于是顺水推舟的做回好人,提议让老爷娶了秋月做小。不想秋月拒婚不说,还拐带了平日规矩谨慎的大少爷汉辰同她离家私奔。为此丑事,暴跳如雷的大帅这几个月四处派人暗自搜捕汉辰这个逆子,几次扬言要将这个败坏门风的逆子处死。如果没了大少爷汉辰,自己亲手的儿子老二汉平就有青云之上的契机。

    杨大帅的家法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家中上下的家眷、下人提起来都会觉得锋芒及背。

    三姨太在臆测着那平日倔强的大少爷汉辰此刻也该被吓得魂飞魄散、痛哭流涕的悔不当初了吧。

    杨汉辰仰起头,漠视两旁过往准备香案家法的家院下人,只是木然凝视着天上那轮当空皓月。

    秋月-那个如那轮秋夜皎洁明月般姣好的面庞又浮现在汉辰眼前。

    不知道此刻伊人是否共此明月,又在天涯何方?

    “呵呵~~这是我们杨家的大少爷回来了。”祠堂院门“咣当”的一声大开。

    汉辰的思绪立刻被拉回眼前的现实世界,随了父亲这声阴阳怪气的喊喝,一队高举着火把的家丁拥着面色铁青的父亲进来,身旁还跟了一脸怒容从小教诲他长大的顾师父。

    几月不见,父亲显得瘦癯苍老许多。

    “父帅”,绑跪在地上的汉辰笔直了腰杆,恭敬的叫了声,脸上也有了些许愧疚。

    “来,起来起来。”父亲忽然温和了口气,弯身上前扶汉辰起来:“怎么能让我们大智大勇的龙城少帅跪在这里呢?”

    汉辰沉下头,父亲阴狠的笑容背后含着压抑许久亟待爆发的恼怒。

    “起来!”父亲一声断喝,一把揪了汉辰的衣领,把汉辰提抓起来。

    “看着我!”父亲高亢的语气忽然趋于平和,如铁钳般有力的手却死死的捏着汉辰轮廓明朗的下颌,扬起他的脸,那面孔有着父亲刚毅的眉眼和母亲柔和的肌肤。当汉辰极有特质的倨傲目光同父亲对视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夜风中回荡,汉辰扑倒在地上。父亲跟过来狠踢他几脚斥骂道:“逆子!你跑呀,我看你还能跑出我掌心。”

    汉辰爬起来跪直身,冷漠的脸颊已经渐渐隆肿起来,但他凝重的面色却毫不动容。面对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他此刻反有了丝恬然,少了丝押解归家途中的不安。既然做了抉择,就要敢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是师父从小教他做人的根本原则。从孤注一掷迈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承受最后结果的打算。

    “说!你是怎么被那个小贱货迷昏了头,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不等他开口答话,父亲的家法棍子如暴雨冰雹疾下,泄愤般边打边骂。一切都在汉辰的意料中,汉辰紧咬了颤抖的牙关默默承受,缄口不语忍住呻吟。

    “说!说话!”几棍子打在脊背上,汉辰再次不堪痛创的扑倒在石板地,又缓缓忍了周身痛楚爬起来直了腰。若不是父亲逼婚,何以秋月就要仓皇逃命;若不是父亲为了抱孙子苦苦逼他同娴如姐圆房,他何以忍无可忍羞愤出走。在父亲的眼里,秋月和他就是为杨家传宗接代的母猪或种马,这种羞耻他始终难以释怀。

    “混账东西,逆子!死不认罪!你还拧!”重重的棍子落在腰上、臀上、腿上,棍子已经开始凌乱无章。汉辰知道父亲的火气已经同家法棍子合为一体,并如沸水般逐渐升温,终究要鼎沸蒸腾到炙手可热的地步。

    父亲永远不会认错,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七叔的出走,小姨娘的冤死都是父亲的杰作,却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汉辰想,他根本就不必解释什么,他同父亲讲不清道理,既然落回这个阴暗的牢笼,他也只有听天由命。

    “放了家里白米饭不吃,偏要去路上去吃野狗屎!娴如大家闺秀,哪里不好,你却为了一个下贱女人去私奔。”父亲用尽一切肮脏的字眼侮辱着秋月和他纯洁的感情。

    汉辰记得就在四个月前,他听到了那个惊人的噩耗。三姨娘居然鼓动父亲纳秋月做妾,为杨家传宗接代。这种荒唐的事居然还被母亲和秋月娘极力赞成,秋月却为此哭得死去活来。父亲的意愿无人能违抗,但这种人间悲剧在杨家却是屡演不衰。去年,父亲娶的那个比大姐凤荣年龄都小的江南美女小夫人不就是在那场莫须有的冤案中惨死,扔下了才两岁大的小弟乖儿,还逼得英名赫赫的七叔离家出走。

    “说话!说话!你认熊了还是舌头被狗叼去了!”父亲的斥骂伴着家法棍子不停的落下。

    “父帅不必拉扯旁人,要杀要剐父帅请便,汉辰一人受了就是。”汉辰疼痛得打颤的牙关中镇定的挤出一句话。

    可能是这词句顶撞了父亲的威严,可能是他那不羁的目光惹得父亲肝火旺生。

    “把这逆子给我剥了衣服吊树上!”杨焕豪暴怒的咆哮声响彻夜空。儿子从小到大对他惟命是从,很少敢违逆他。在杨家,在龙城军中,他杨焕豪就是君,儿子汉辰就是臣。他要儿子跪下,儿子不敢不跪;他要动手打儿子,儿子就规规矩矩去取家法双手捧送给他。这是十多年不变的规矩,就象每天吃饭一样平常。虽然他知道儿子心有不服,屡屡从那执拗的眼神向他表示不满,但很少敢言语顶撞。即使儿子心里再不服气,行动上也只有服从,从不敢造次。因为他让儿子从小就领教过违逆他这个父亲的后果,杨家的家法足以让儿子反抗的意识萌芽望而却步。

    儿子绝对知道离家私奔是何等的大罪,又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居然他还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了,而且还敢不知悔过、毫不低头的跪在自己面前,这不是在跟自己打擂台么?

    汉辰心里一沉,当了下人被吊打的羞辱远远大于垂死的惊恐。父亲此举不单纯为了重责他,更是要侮辱他,迫使他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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