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3/3页)
:“臣是先皇第六子,你能革我职,不能革皇子。”
空气凝滞了。奕訢跪了半天,忽然起立,慈禧见状大呼,说恭王要打她。一帮宦官涌了进来,将奕訢拉扯出去。
奕訢能打破满汉分歧,选贤任能,却无法打消慈禧的猜疑。议政王一职本非常设,早在乾隆年间就被废除,却在辛酉年(1861)的“祺祥政变”中作为政治回报戴到了奕訢的脑袋上。
然而,彼时的超擢此时看来是何等碍眼。慈禧宁可断送方兴未艾的洋务运动,也绝不容昔日的盟友坐大。
在一干亲王重臣的反对声中,奕訢保住了军机大臣之职,却被慈禧免去了议政王的头衔。
作为慈禧的小叔子,奕訢的苦逼史可以追溯到道光末年。
像所有滥俗的迪士尼动画一样,年老的国王看中了两个皇子,稳重的皇四子奕詝(zhǔ)和聪慧的皇六子奕訢。
随着国王日渐老迈,表面的祥和已无法掩盖暗藏汹涌的帝位之争。
一天,圣躬违和的道光急召两个皇子入对,借以决定储位。
二皇子各求教于师。
奕訢的老师卓秉恬让他抓住机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奕詝的老师杜受田深知论才气奕詝不敌奕訢,而道光素重仁孝,便向奕詝传授道:“皇上若自言老病,将不久于此位,阿哥就伏地流涕,以表忠诚。”
奕詝依其言,果然深得道光欢心。
然而,影帝不是一天炼成的。就像保罗·纽曼七次被奥斯卡提名却直到六十多岁才捧得小金人一样,奕詝苦练的演技,终于在“南苑狩猎”一戏中得到了集中爆发。
道光命诸皇子校猎,显然是为了考察武功。临行前,杜受田又在奕詝耳边密授机宜。
到了围场,大家都很high,奕詝却席地而坐,不仅不发一矢,还约束随从不得捕猎。
当天,奕訢捕获最多,正顾盼自喜,却发现奕詝又坐在那装,便走过去询问。奕詝一句轻描淡写的“今天不舒服,不敢驰逐”便把奕訢打发了。
到了晚上,道光见奕詝两手空空,问他何故,奕詝开始大飙演技:“现在是春天,鸟兽生育的季节,不忍伤生命以干天和。且不欲以弓马一日之长,与诸弟竞争也。”
道光大喜,连夸奕詝有“君子之度”。
这是一个迷恋道德表演的国度,爱新觉罗家重复的无非是曹家的故事。既然以“重实效而轻虚名”著称的曹操亦不能免俗,选了貌似德胜于才的曹丕,杜受田则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教奕詝在崇尚简朴不事张扬的道光面前扮猪吃虎了。
以孝道对抗才识,用仁义反击武功,杜受田成功地将奕詝变成了咸丰。
咸丰无愧其死后“文宗”的庙号,扎实的基础教育让他当个翰林院修撰不成问题,但尊王攘夷的春秋大义深植于最高领导人心间终非国家之福。一天到晚一副“犯强清者虽远必诛”的愤青样当不了饭吃,还反受其辱(第二次鸦片战争),不愿签订城下之盟,跑到热河躲起来,还得用提防了多年的六弟奕訢跟洋人周旋。
问题是不怕他愤,就怕他混,心有不甘意味着还有振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