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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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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第3/3页)

是各负其责的秩序,而非混乱。

      可惜,好逸恶劳乃人之天性,即便是对待自由。

      比如,人们拒绝排队,你争我抢地往前挤。久之,大家盼望出现一个秩序的维护者。终于,一个恶棍跳了出来,用棍子敲打每一个人,宣布由他安排次序和位置。

      秩序实现了,但众人也被奴役了。结果虽好于混乱,权利却遭到剥夺。

      世间许多悲剧,并非由丑恶造成,而产生于追求美好的中途。于是,就像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所言:“总是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在追逐目标的过程中,人总是为自己的行为用心堆砌词汇,觉得世界不理解我,而真相其实是我不理解世界罢了。

      当经验主义者袁世凯决定倒掉一盘散沙,重建秩序时,“天下往往有主义甚正当,徒以手段之误而流毒无穷者”(张君劢语),便又多了一道真实的注脚……

      北京。

      久未露面的应桂馨出来觅食了。

      他向政府索要钱财和勋位,不愿旧事重提的袁世凯拨了笔款想打发他走,谁知应桂馨非要政府“昭雪其罪”,甚至承认刺宋有功。

      这就颠倒乾坤了。

      烦闷中,袁世凯突然想起初见宋教仁时的情景。

      彼时,因《间岛问题》一书,袁世凯仰慕宋教仁已久。但见其衣服破旧,便问是否还是留日时所买,宋教仁点头。

      事后,袁世凯请人做了一套高级西服给宋教仁送去,宋穿上后非常合身。原来,谈话间他就把尺码给记住了。

      据时任国务院秘书长的张国淦回忆,唐内阁期间,袁世凯谈及农林总长宋教仁,总是颇多推许。

      转变发生于国会选举期间,宋教仁在南方各省演讲拉票并猛烈抨击北京政府。大为光火的袁世凯听赵秉钧说洪述祖正在安排人诋毁宋教仁,也就放心了。

      没想到毁宋不是毁谤而是毁灭。当得知宋教仁的死讯时,他蒙了,喃喃道:如何是好?国民党失去宋教仁,少了一个明白事理的首脑,以后越难讲话了。

      应桂馨但凡有一丝自知之明,也该清楚袁世凯对他除了厌恶就是蔑视。他不学洪述祖的低调(为逃避北京警方的抓捕躲到青岛德租界),反而抛头露面,狂犬吠日,终于在离京途中被军政执法处的特务暗杀。

      袁世凯从不讳言自己就是杀应的幕后主使,但巧的是,随后直隶都督赵秉钧便暴毙家中,坊间纷传总统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心腹,杀人灭口。

      逻辑链是成立,但赵秉钧不是应桂馨。杀应无伤大雅无人问津,杀赵则必定轰动全国,在国民党已垮、宋案已时过境迁(过了一年)的大好局面下,是自找麻烦的不智之举。

      事实上,赵秉钧的孙子赵纯佑后来在家信中表明,他爷爷是死于脑溢血,倒在床头边,家属亲见,并无谣传的“七孔流血”的症状。

      赵秉钧死后备极哀荣,梁士诒和袁克文前往天津送终,丧事极为隆重。袁世凯手书“怆怀良佐”的匾额,优恤家属,并令京津两地为其修建专祠。

      饶是如此,汹涌的谣言还是在北洋旧将心中埋下了浓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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