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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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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3/3页)

在大陆酒店。这家酒店就在港口上方,另一侧毗邻摩尔人居住区。拉米罗给阿根廷方面发海底电报告知我们的地址变更,而我则负责每天询问门房有没有回复的电报,因为这标志着未来的开始。一旦收到回信,我们就可以决定是留在丹吉尔还是去西班牙保护区定居。在迟迟得不到答复的等待中,我们开始同一些处境相似、同样漂泊在外的人交往。这群人背景不一,鱼龙混杂,但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所有人都全身心地投人到聊天、喝酒、跳舞、去塞万提斯剧场看演出和打牌中去,谁也无法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辉煌的前途,还是目前仍无迹可循的陷阱,或者地狱。

      我们很快就被他们同化了,生活里充满了喧嚣。我们在大陆酒店的房间里做爱,白色窗帘在海风吹拂下翻飞起伏,风扇单调的嗡嗡声伴着激情中的气喘吁吁,带着咸味的汗水滑落皮肤,皱巴巴的床单铺散在地板上。我们也常常出去消遣,整日整夜地在街头流连。起初就我们两个人,谁都不认识。风不大的话,我们就去“外交森林”海滩,傍晚在刚刚建成的布勒瓦德散步,或者在弗洛里达或卡比多尔电影院看场美国电影,在小市场的随便哪个咖啡店里坐坐,看着市中心的摩尔人和欧洲人和平共处。

      没过几个星期我们就不再孤单了。丹吉尔很小,拉米罗又善于交际,再加上在那种处境中人们仿佛都迫切地想跟其他人交往。很快,我们就有了一批熟面孔,开始相互问候,到哪里都能触入人群。我们常在布雷塔基、罗马公园或者布拉塞列餐厅吃饭,晚上去卢梭酒吧,或是恰丹、法国广场的德确伊特和中央酒吧观看匈牙利舞娘的表演,或者在马萨拉赫音乐厅宏伟的玻璃大厅中看演出,那里坐满了法国人、英国人、西班牙人、摩洛哥人、德国人、俄罗斯人,还有来自不同国家的犹太人,演出之后在管弦乐队的伴奏下跳舞喝酒,用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谈论国际时事。有时我们从酒吧出来就去哈发,在海边的帐篷里一直待到天亮。帐篷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富有的摩尔人、有钱的欧洲人,不管是出身豪门还是一夜暴富,都斜靠在垫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抽大麻。在那段混乱的日子,我们很少在黎明之前睡觉,一边眼巴巴盼着阿根廷那边的回音,一边因为迟迟没有消息无所事事。我们开始习惯在新建的欧洲区转悠,也习惯了穿越摩尔人的小胡同,习惯了来自世界各地背井离乡的人们与当地人混杂的局面,习惯了蜜色皮肤的太太们戴着用珍珠装饰的宽边草帽招摇过市,肤色黝黑的理发师用古老的理发工具设下露天摊点,卖胭脂花粉的小商贩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以及外交人员一丝不苟的衣着,大批的羊群,还有穆斯林女人穿着长袍蒙着面纱转瞬即逝的影子,几乎没有面容。

      每天都有来自马德里的消息传到这里,有时候我们看一些当地的西班牙语报纸,比如《民主报》、《非洲日报》或者共和党人的《明天报》,有时候听小市场的报贩叫卖就够了,他们用各种语言大声喊出新闻标题,比如意大利语的《丹吉尔暸望》,法语的《丹吉尔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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