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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把稿子放在桌面上,伸手抓起一支红铅笔,把那一段圈起来,再打上一个大大的红叉──如你所知,我把这段稿子枪毙了。
在枪毙稿子时,我看的并不是稿纸,而是盯住了写稿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被枪毙的人脸色涨红,眼睛变得水汪汪的,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低下头去。
假如此人是女的,并且梳着辫子,顺着发缝可以看见头皮上也是通红的──这是枪毙的情形。
被毙掉以后,说话的腔调都会改变,还会不停地拉着抽屉。很显然,每个人都渴望被枪毙,但我也不能谁都毙。
不枪毙时,我默默地把稿件收拢,用皮筋扎起来,取过阅稿签来签字,从始至终头都不抬。
而那个写稿人却恶狠狠地站了起来,把桌椅碰得叮当响,从我身边走过时,假作无心地用高跟鞋的后跟在我脚上狠命地一踩,走了出去。
不管怎么狠命,结果都是一样。我不会叫疼的,哪怕整个脚趾甲都被踩掉──有抑郁症的人总是这样的。
当初我写《师生恋》时,曾兴奋不已──写作的意义就在于此。现在它让我厌烦。
我宁愿口干舌燥、满嘴砂粒,从石头墙上被放下来,被人扔到木头水槽里。
这可不是个好的洗澡盆:在水槽周围,好多骆驼正要喝水。我落到了它们中间,水花四溅,这使它们暂时后退,然后又拥上来,把头从我头侧、胯下伸下去,为了喝点水。
那些在四堵方木垒成的墙中间,积满了混浊、发烫的水。但我别无选择,只能把这种带着羊尿气味的水喝下去──这水池的里侧涂着柏油,这使水的味道更臭。
在远处的石阶上,老师扬着脸,雪白的下巴尖削,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她的眼睛是紫色的。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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