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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3页)
更何况,
纳粹的罪行其实也并非那么举世无双的。俄国人的古拉格岛、中国人的文化大革命、
中南半岛的种族迫害,都是一样的血腥——”
“不对,不对!”斯杜克用谴责的眼光瞪着年轻的汤玛斯,火辣辣地说:“你
所举的例子都是零星的、散漫的、没有计划的杀人与迫害。跟纳粹不能比,希特勒
那种有理论基础、计划严密、讲究效率地消灭整个种族的作法,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比任何别的例子都要残酷……”
斯杜克猛摇头,重重地说:“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斯杜克与汤玛斯所争执的正是80年代德国的知识分子所关注的焦点:德国往哪
里去?罪恶感的包袱能不能卸下?
德国人不是个逃避现实的民族。从12年的纳粹恶梦中醒过来之后,知识分子无
时不在进行对历史的搜寻、检讨、批判。身历浩劫的人(不只是犹太人,德国老百
姓本身其实也是战争的“受害者”),譬如艾瑞卡与乌拉的父亲,固然对恶梦避之
不谈,知识分子却以刮骨疗伤的态度面对丑恶的历史。几十年来,西德的报纸与杂
志随时随地都有关于纳粹的文章:希特勒的起落,迫害的远因、近因、方法、后果,
犹太牺牲者的个案,德国的民族性,道德问题等等。政府的努力也不落后:阿登纳
Adenauer总统给犹太人发补偿金;布朗德在华沙的犹太纪念碑前谦卑地下跪;从前
的集中营变成博物馆,把德国的罪行赤裸裸的公诸于世。
把自己的丑处暴露出来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极大的诚意与勇气。战后日
本对中国人的态度, 相形之下就显得虚弱, 而台湾政府对中国近代史的遮遮掩掩
(譬如对二二八事件的躲闪),都是不敢正视历史、不敢面对自己的表现。
经过40年不断的反省自责,80年代的德国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去年一整年中,
西德最受尊重的先进派刊物DieZeit(周报) 刊载了广受瞩目的德国历史学者之间
的争论。主题就是:在希特勒帝国已经消失了45年之后,德国是否仍旧应该继续活
在那12年纳粹的阴影中? 柏林的Nolte教授认为德国人没有必要把自己看作一个史
无前例的大怪兽,俄国人的古拉格与纳粹的集中营是一样的暴行。西德具领袖地位
的历史学家哈贝马斯Habermas立刻提出严厉的反驳,指责诺特为德国人洗罪,意图
重建德国人的团结心与爱国心;这两种“心”是像希特勒那样的集权者鼓吹的口号,
“一朝被蛇咬”的今日德国对这两种“心”非常的戒慎恐惧。
两篇文章引起一场笔仗。 赞成Nolte的,强调德国在纳粹之前已有绵长的历史
与成就, 不必被那短暂的12年的包袱压死。赞成 Habermas的,认为把包袱挪开,
就有重蹈覆辙的危险。
这场辩论并不只是象牙塔中一群秃了头的学者之间的脑力游戏,因为他们所争
辩的题目正是每一个德国知识分子所思考的问题,与当前政治也有着紧密的关联。
Habermas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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