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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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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第1/3页)



    衡山的哥哥比我大四岁;如果我早生四年,那个被留在湖南乡下的就是我,那

    么今天就没有龙应台,而有龙应湘。

    四十年后的龙应湘该是个什么人呢?

    父执辈

    既然叫龙应台,当然是个在台湾出世的孩子,可是正因为名字里嵌了“台”这

    个字,谁都知道他肯定是个异乡人。四九年之后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叫“台生”的,

    不管是张台生、李台生、翁台生,他们的父母都才在兵荒马乱中渡海而来,刚刚踏

    上台湾的土地。祖传数代的台湾孩子不会叫台生,就好像老北京人的孩子不会叫京

    生一样。“台生”,一方面告诉你这孩子和台湾有着密切的关系,另一方面却也泄

    露,他和台湾毕竟只是初识。

    我这个“台生”从小就发现自己和周围的玩伴不一样。他们讲闽南语,我们说

    国语;他们住在祖传的老宅里,我们则从公家宿舍搬到公家宿舍;他们的妈妈穿着

    短衫长裤,我们的妈妈穿旗袍;他们的爸爸做生意、打鱼、种地,我们的爸爸穿着

    某种制服办某种的公;他们在清明节提着食篮上祖坟,我们在家门前焚烧纸钱,捻

    香对天空遥祭;他们的父执辈群聚在夜市里喝酒划拳,卷起裤脚蹲在庙前广场推牌

    九,得意时咬牙切齿地喊“干你娘!”;我们的父执辈穿着短袖衬衫、深色长裤,

    围着方桌打麻将, 时不时脱口而出“妈啦个B胡了!”洗牌时哗啦哗啦响得整条巷

    子都听得见。

    所谓父执辈,就是那些口音腔调和你父母的相似,会和蔼地摸摸你头、给你两

    块钱差遣你在对面杂货店买瓶五加皮然后让你保留零钱的人。七九年,纽约电视上

    出现一个大陆的老农民,缺了门牙的老农咧嘴笑着,一脸憨厚,他一开口说话,我

    就呆了——怎么口音如此亲切竟像个“父执辈”呢?

    操乡音的我的“父执辈”在台湾是那少数的异乡人,缺牙的老农民使我发觉:

    海峡那边,操南腔北调的“外省人”却是多数,而且是那边的本地人;我觉得惊奇。

    乡  音

    八五年,台湾人到大陆仍旧是违法的,但是我去了,去看看湖南那个被落在火

    车站的长我四岁的孩子。

    清晨,还在半睡半醒中,宾馆窗外流进此起彼落的人语声,不外乎日常的招呼,

    “哪里去呀?”“早啊!”人来人往。

    我蜷缩在被窝里,耳朵却像野狼一样竖起来。这窗外的人,怎么回事,竟然会

    说着我父亲的话,那声音、腔调,熟悉而亲切,像条睡暖了的旧被,像厨房里带点

    油腻的老钟。我冲动得想趴上窗子看看这些人的面貌——他们和父亲长得可也相似。

    在台湾,父亲的乡音总惹人发笑,“听莫啦!”人们摇摇头。他得费好大的力

    气才能让人弄清楚他要的是锄头、芋头、还是猪头。

    而在这扇窗外,每一个人——厨师、公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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