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3/3页)
追应该不是什么罪过……但是她敢肯定老三不会那样写,他一定会把他们之间的事写出来……比如说:“你还记得不记得那天我们在山上,你让我牵你的手,我把你抱在怀里……”
如果这样一封信让傅羲那样的人拿到,她这辈子就算完蛋了,肯定要把她当作风不正派的人批判了,那就不仅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连妈妈和妹妹也连累了……如果老三又写了上次那样的反动言论,那就更糟糕了……
这样一想,她连那束花也不敢留了,好像有了那束花,别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头上一样……她赶快把那花剪碎了,扔到厕所里去了,玻璃瓶也扔到很远的一个垃圾堆里去了……
那天晚上,她紧张得一夜没睡好,接下来的几天,还连续做恶梦,梦见傅羲把她叫去了,手里拿着一封信,叫她自己老实坦白交代,是不是在西村坪编教材期间犯下了作风问题……她辩解,声明,但没人相信她……最后他们把老三叫来了,让他们两人当面对证……
老三说:“你就承认了吧,你当时不是说了愿意我拉你的手吗?”
她没想到老三这么快就交代了,而且把责任推在她身上,她想骂他,却发不出声……然后老三把那天的事全写出来了,学校对他从轻处理,而她则被拉到台上去,让大家批判她……
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成了她在游街了,她颈子上挂着一串破鞋,左手拿着一面锣,右手拿着一个锣捶,走一下,就要敲一下,自己大声喊:“我是破鞋!大家都来批斗我!”“我是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我跟人通奸!”
她吓得惊醒过来,满身是汗,好半天才相信这只是一个恶梦……但梦中的那一幕却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她上小学的时候看见过的游街情景……记得别人说那个女的以前是个妓女,解放后改造好了,还结了婚,领养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就跟静秋一个班……
游街之后没几天,那个女的跳进附近的堰塘淹死了,肚子里装满了水,浮在那个脏乎乎的堰塘里,几天没人愿意去把她的尸首捞上来,怕脏了自己的手……
静秋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要叫那个女的“破鞋”,也不知道什么是“通奸”,但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穿破了的鞋,宁可打赤脚,听到一个“通”字,都觉得恶心,“奸”字就更不用说了……
她惶惶不可终日,看到那些住在学校的老师,就觉得他们的眼光有些异样,好像他们已经传阅了老三写给她的信件一样……她想给他们解释一下,但不知道怎样解释,心里是虚的……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拿走了那封信,但是她觉得那些人正在商量着怎么样拿到更多的证据,正在商量应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处分……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快崩溃了……她决定写一封信给老三,警告他悬崖勒马……她把字体变了又变,也不敢写自己的名字,因为她怕学校已经在监视她和老三了,那么这封信又会成为一个把柄……她恳求他忘了她,再不要送花送信的了,不然两个人的前途就葬送在他手里了……
这样写了,她又觉得不妥,如果这信被别人看见,别人很容易就能推理出她一定是跟老三做下什么了,不然怎么谈得上忘记她,又怎么谈得上葬送前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