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2/3页)
索索,漂漂亮亮.他愿意用自己的大拇指给人垫床腿.他只求一件事,让他见儿子一面.但按规定,这是不允许的.各国的法律都一样,在正式开庭前,除辩护律师外,案犯是不能与外界、特别是有同案犯嫌疑的人接触的.而在那会儿的木西沟,还不存在辩护律师一说.肖大来只有孤单单地待着.过了许多年,人们重新回忆,只想起,在这段时间里,迺发五曾去看望过肖大来.当时已经传出风声,迺政委要重掌木西沟.人们又在筹划把那条拆毁的木板人行道重新铺架.朱贵铃整理生产科以往的卷宗.管理处机关食堂一天里做了三回油烙千层饼和那著名的"蚂蚁上树".这是一道迺发五最爱吃的菜点.但那天迺发五没去食堂,甚至都没允许家里人去食堂.不去凑这份热闹.再不能凑这种热闹.当然,他也没去责备制造这种热闹的家伙.他不想再在无谓的小事上伤害人.他只想集中精力办好最后一件大事,把那十六个农场建起来,把阿伦古湖水充分利用起来.他不相信所有那些关于阿伦古湖和大裂谷的传说.如果听信"蝼蝼"叫,那么,阿达克库都克荒原只配流放重刑犯.任由沉重的木轱辘来回碾压.禁卫军老去.风雪堵住窗户和烟筒.但事实上,这些年他已经跟阿达克库都克较量了多少个回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片荒原.能把尚月国卷走的洪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相信.他希望不要过分追究零七连事件中各方当事人的责任.他希望他们都到引水工地上去.他把肖大来带到索伯县城关镇煤场.让他听白老大拉的弦子.他要肖大来说一声,阿伦古湖水能从大裂谷里通过,肖大来的话,能对湖边四镇十八乡人起作用.四镇十八乡的老人都还记得当年他们怎么驱赶大来的亲娘,他们总有那种感觉,肖大来嘴里的声音,不只是他一个嘎娃子想说的.也许还有他那个亲娘的意思在里边.他们说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他们却怎么也除不掉这种感觉.
肖大来在白老大面前只是不说话.只是听着那断续嘶哑的弦子调,白老大一直拉到煤场的煤堆全变成稀汤绕着煤场流淌,他颤颤地愿意为迺发五拉弦子,但又不愿开口.迺发五本想请白老大再劝说肖大来几句.后来看到,再不走,那煤浆汤全涌进小屋,或许还能淹去长桥的木桩,便让人把肖大来带回看守所.
迺发五说:"你还年轻.阿达克库都克有你干的事.我不会让人跟你过不去的.我最小一个孩子的年纪都比你大了.我没那兴趣跟你说瞎话.许多人不懂我的心思,在汪得儿大山面前,在阿达克库都克,交手的双方只能是所有想在这地方待下的人跟不想让咱们好好往下活的荒原.人和荒原……你在哪一方?你是人!跟着我!我知道你们肖家!当然,没有你们肖家,我也要收拾净了这荒原.我也是为你们老肖家着想.别太固执.我再说一遍,我只说一遍,你听着……"
肖大来不做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年轻过.
后来,军法处的人不断提审大来.他依然是不开口,听着训斥或开导.只有一次,主审者痛心地说,肖大来,你才二十一二岁,干吗要跟自己过不去?你还很年轻,天大的事,说清楚了,总还有出头的那一天.他忽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主审者,反问:我年轻过吗?你们觉得我年轻过吗?看守们经常听见从他屋里传出啪喀啪哒的甩打声.发现他屋里四处的墙皮老是脱落.有时发现凳腿被绞断.他吃得越来越少.水喝得却越来越多.他常常昂起头,炯炯地注视人群背后那片空旷落寞.他打量人的神情,也越发陌生,甚至有些凶狠.
又过了两个月,春天来了.阿伦古湖岸坡上杂草丛里的芦笋尖冒出小小的红芽.晃动的湖水开始从冰缝里送出一个个青黑的气泡.最后一场暴风雪冻死了和什托洛盖牧区两千三百只羊羔和五百多头勉强过了冬的老骆驼.它们聚集在老风口下的大洼坑里集体倒下,人们赶快背着破麻袋,掂着生锈的剪刀,抢着剪下它们身上最后那点驼毛卖钱,还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