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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一十四) (第1/3页)
自从他们得了遗产以后,克利斯朵夫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有点格格不入。雅葛丽纳故意在谈话之间表现的冒充风雅和平凡的实际观念,终于达到了目的。有时他愤慨之下,说些尖刻的话;使对方听了生气。但两位朋友交情太深了,从来不因之有何芥蒂。奥里维无论如何不愿意牺牲克利斯朵夫,同时又不能强制雅葛丽纳跟自己一样;他为了爱情,绝对不忍心使她痛苦。克利斯朵夫看到奥里维的苦衷,便自动引退了。他懂得自己在他们之间周旋不能对奥里维有何帮助,反而会妨害他,便想出种种借口和他疏远;懦弱的奥里维居然接受了,可是他体会到克利斯朵夫所作的牺牲,心里非常难过。
克利斯朵夫并不恨他。他想,人家说女人是半个男人,这话是不错的。因为结了婚的男人只剩半个男人了。
他竭力把生活重新组织起来,希望能丢开奥里维,硬教自己相信分离是暂时的,可是没用:他虽然乐观,有时也很抑郁。他过不惯一个人的生活了。当然,他在奥里维居住外省的期间已经是孤独的了,但那时他有方法可以自慰,想到朋友是在远处,会回来的。如今朋友回来了,却比什么时候都离得更远。一朝失掉了几年来和他的生活打成一片的温情,他仿佛失掉了行动的意义。自从他爱了奥里维,所有的思想都脱离不了朋友。工作已不够填补空虚:因为克利斯朵夫在工作中间惯于羼入朋友的影子。现在朋友对他冷淡了,克利斯朵夫就象一个失去平衡的人:为了恢复这个平衡,他需要另外找一股温情。
亚诺太太和夜莺始终对他很好。但这些精神安定的朋友那时对他是不够的。
她们两人似乎也猜到克利斯朵夫的哀伤,暗中对他很表同情。有天晚上,克利斯朵夫很奇怪的看见亚诺太太到他家里来。这是她破题儿第一遭来看他,神色有点骚动。克利斯朵夫不加注意,以为她是胆怯。她一声不出的坐下。克利斯朵夫为了免得她发窘,便带她参观屋子;既然到处有奥里维的纪念物,两人就不知不觉的提到奥里维。克利斯朵夫很高兴的谈着,绝对不透露他们之间的情形。但亚诺太太不禁用着怜悯的神气望着他,问:“你们差不多不见面了,是不是?”
他以为她是来安慰他的,不由得恼了:他最讨厌人家干预他的事,便回答说:“我们高兴不见面就不见面。”
她红着脸,说:“噢!我那句话并没刺探你们的意思。”
他后悔自己的粗暴,便握着她的手:“对不起。我老是怕人家攻击他。可怜的孩子!他跟我一样的痛苦……是的,我们不见面了。”
“他也没写信给你吗?”
“没有,”克利斯朵夫觉得不大好意思。
“人生多可悲啊!”亚诺太太过了一忽儿又说。
克利斯朵夫抬起头来:“不,人生并不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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