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3/3页)
“一切我都记得,但我仍认为你没有恨的理由。你不如意,这我同意,但是……”
“唉,你呀,阿尔卡季。尼古拉伊奇,就好像时髦青年那样对待爱情,咯、咯、咯地逗着小母鸡,当它走近跟前时你却撒腿就跑。我可不一样。不过,得啦,别谈那,既然与事无补,说也白说。”他翻身改成侧睡。“好哇,一只英勇的蚂蚁在拖一只半死不活的苍蝇。拖走它,小兄弟!别管那家伙至死的顽抗,你应该利用你作为动物就有不承认任何同情的权利,别像我们这样自己糟蹋自己的人!”
“别这样说,叶夫根尼。你什么时候自我摧毁了的?”
巴扎罗夫抬起头:“这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我既没有糟蹋自己,也没有让女人来糟蹋我,上帝保佑!当然,这件事我今后绝不再提。”
两个朋友静静地躺了好一阵子。
“是啊,”巴扎罗夫又说起话来,“人,说来也奇怪,如果从远处、从另外一角度看我们‘父辈’的闭塞生活,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吃,他喝,他的行为既正确又合理也父与子(下)161没什么可非议的,可是我不,偏觉无聊,想跟别人去打交道,哪怕吵架也可以,就是想去打交道。”
“人应妥善安排生活,让生活的每一瞬间都富有意义,”阿尔卡季凝思着说。
“说得好!那怕这种生活意义是虚假的,但它是甜甜的,此时他甚至无意义的事也愿苟同……但碎的闲话……却叫人无法忍受。”
“无谓的闲话对不屑于理睬的人来说并不存在。”
“嗯……你不过用论旨相悖的方法来说一句老生常谈的套话。”
“什么?你把这说成什么呢?”
“就是这么回事:例如开卷有益这句话是老生常谈,如把它说成开卷无益,那也不过是倒了个个儿而已,听来好像新鲜,其实还是老生常谈。”
“那么真理究竟在哪一方面呢?”
“在哪?我的回答也就是你的问题:在哪?”
“今天你的心情有点儿忧郁,叶夫根尼。”
“真的吗?大概是被太阳晒懵了,也许是马林果吃得太多”。
“要这样的话,最好睡它一会儿,”阿尔卡季说。
“睡就睡,但是你别瞧着我。睡着的人表情、脸色都很难看。”
“别人怎么想,你不都是无所谓的吗?”
“我不知该怎样对你说才好。一个真正的人不应该理睬别人的议论。关于真正的人是没什么好议论的,或者听命于他,162父与子(下)
或者恨他。“
“奇怪!我对谁也不恨,”阿尔卡季想了想,回答说。
“但我恨许许多多的人。你柔弱,缺乏毅力,哪能恨得起来!……畏畏缩缩的连对自己也很少抱有希望……”
“那你呢?”阿尔卡季不客气地止住了他的话头,“你对自己抱有希望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