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3/3页)
郎中一笑,理一理医箱潇然遁去。
就这样,一个郎中走了,下一个又来。从傍晚到夜间,走马灯一样来了四五个郎中,却个个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对霞“庸医”、“废柴”的跳脚乱骂。偏偏又有许多叫局的、摆酒的,外场隔一阵就在那里喊一声:“对霞姑娘出局——”“对霞姑娘见客——”
孙孝才虽泻得半瘫,人却一直是清醒的,在床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虚喊着:“对、对霞,这病来得怪,大夫们全束手无策,恐怕是当不得了。依我说,你叫一顶软轿把我送回家里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赖不到你头上。”
对霞听了这话,那泪水就像盆泼一样,人一头倒在孙孝才的身上,闷声嚎啕:“我的亲人,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要提只是一时的小毛病,就真是什么疑难绝症,这个样子我更不能放你到别处去。你冷汗直流的,坐了轿子一经风更要加重。你且在我这里养着,等身子康复了,几时要回家回不得?”
“话不是这样说,你这里是堂子,哪有养个病人在此的道理?再说又有许多叫局的,你守在我这儿耽搁了生意,我心里也不安呐。”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跟妈妈说了,今儿晚上我哪里也不去,叫凤琴那丫头代我的局。实话跟你说,你这个情形就是真转回了家里,一时一刻没有你病愈的消息,我也是再没心思做什么生意了,只恨不得拿这个身子替了你才好。所以你在我眼前让我亲手服侍你,恐怕我还安心些。好了,你但管歇着,别说这么多话,倒耗费了精神。”
孙孝才见对霞说得这样情深恳切,心头涌上了十二分的感激,又觉得确实支撑不住,也就不再坚持,只合眼吁吁地喘气。
这一夜里,对霞不寝不食,稀饭也不吃一口,孙孝才要泻,就亲扶着去用便桶,孙孝才躺着,她也就动也不动地坐守。凌晨时,孙孝才迷迷晕晕地睁开眼,只见对霞还伏在床边痴痴地看他。
他颤巍巍地举起手,替她沾了沾泪,“你也略睡一会子吧。”
对霞两手握住他,搁在自个的脸边,“我不困,你只管睡你的,睡足了,明儿没准儿就好了呢?”她含泪一笑,幽烛下的丽容似花似月,其间那无限的温柔,如妻如母。
这一日,对霞辛苦受尽,另一边,其姐妹蝶仙却是享尽清福。
一过午便随着相好曹之慕来到怀雅堂隔壁的金铺,正碰上青田贴身大丫头暮云的恋人小赵在那里坐柜台。蝶仙有心照拂他,别人一概不要,只点名要小赵服侍。小赵捧上一个丝绒银盘,托着十来个翡翠戒,金的也有,银的也有,素环的也有,刻花的也有,镶宝的也有,翡翠的用料却是颗颗精良。蝶仙指着问他哪个好,小赵口笨舌拙的,只会笑,“哪个都是好的。”
蝶仙暗瞪他一眼,“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最好的那个价钱定也最贵,我倒瞧不出是哪一只了,是这只?”
小赵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仍只憨憨一笑,“倒也不见得最贵的一只就是好,各花入各眼,只看姑娘自己喜欢什么样子,自己喜欢的也就是最好的。”
蝶仙碰上个这么不开窍的,白眼差不多翻到了后脑勺,干脆直截了当地将桌面一敲,“啧,你就说吧,哪个最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