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3/3页)
的许多事迹,她听说这位亲王的整个少年时代都作为人质度过,但他不仅在敌营中活下来,而且和敌人学会了摔跤、骑射、行军打仗,甚至被敌人称为草原上的“萨哈达”,意思是“最勇敢的猎人”。喜荷无法想象一个去国离乡的跛足少年怎样孤身成长为勇士,她只看到眼前一身白衣的青年把背脊挺得像一杆标枪,而那双直视她的眼睛里则鼓动着把枪头擦得银亮的寒风。
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悲痛。
第96章 点绛唇(2)
泪水开始在喜荷的脸上肆意奔流,她双膝直坠,前扑着抱住了齐奢,“姐夫,我没想到姐姐会自尽,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们的孩子!宏儿这条命是拿你们的孩子换来的,今日我就拿自己的命去换宏儿的!我当着姐夫向神佛发誓,只要宏儿平安无事,我詹喜荷自此之后不管任何的凶症恶疾,绝不进药饵,上天随时要詹喜荷这条命,随时拿去!”
齐奢从上面俯望着喜荷,很久后他挣脱她的揽抱,一分分地跪低,又徐缓张开了手臂重新抱住她。他们的拥抱紧得像那条曾勒在永媛长颈上的白练,是趁还来得及的时候拥抱他的妻、她的姊,拥抱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母亲。
仍只是霎那间,似臂膀交缠的眼神已各自抽离。
喜荷自床头拈起了一块金寿字锦帕,别过头去拭掉了两行残泪。齐奢叹口气,把药碗放去到床头的花几,短短的思忖后,他举起了空置的右手立于耳际,“皇天在上,我齐奢当年妻、子之死,系自己争夺储位一手所致,与当今圣母皇太后绝无干系。天网恢恢,一概报应,齐奢皆愿代圣母皇太后以身承当,刀山油锅万死不辞。”随之他用同一只手端起了那只龙凤呈祥的药碗,递进帷中,“喝药。”
才擦去的热泪又一次自喜荷的双颊淌下,斜髻上的一络银丝翠珠抖若经风。喜荷递出手,触着男人的指尖,捧住了药碗。她不敢相信,他竟也甘愿跨过聪明人的界限,如跨过一道生满毒刺的藩篱,字据确凿地回馈她曾倾诉的情愫,以一种再也无关功利的方式把两个人结合在一起。
斯时喜荷并未留心,这一场联姻中令她无比感悦的蜜誓是一段仅与死亡有关的许诺,其媒妁则更是一场用千百人的鲜血来进行的,政治大清洗。
清洗迅速开始向地方蔓延,河南、湖南、山西、山东等地均有高官落马,又根据他们的口供牵涉出京师一批“攀援交结”的富豪,自此,王正浩结党案的究办范围由士大夫扩展向民间。皇城脚下的棋盘街、富贵街,成日价马蹄急敲,来来往往的全是身揣拘票的镇抚司番役。行人一见,如避鬼魅,不知这些身着黑衣的死神又要奔向哪一家。
这一个晴朗的六月就此愈多风雨——腥风血雨。
2.
随风雨,自有愁云来。一时间,不单是各大衙门风声鹤唳,就连素日里歌舞升平的欢场亦一片惨淡景象。最为惨淡的就是曾经最为红火的槐花胡同,以往有资格在这里打茶围、做花头的,不是极品大员,就是万金富商,如今东党的官员们个个处境险殆,西党的官员们则正忙着剿灭政敌,而一干家资万贯的商贾们更在岌岌可危之时,谁也没闲情逸致来这里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