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40章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进书架
    第40章 (第2/3页)

色恐怖"的獠牙利爪面前做过轻生的打算.山区小镇古老的青石板街,新造的红砖青瓦房,枝叶四张的老樟树,歪歪斜斜的吊脚楼,都对我有着一种古朴的吸引力,一种历史的亲切感.居民们的升迁沉浮、悲欢遭际、红白喜庆、鸡鸣犬吠,也都历历在目、烂熟于心.我发现,山镇上的物质生产进展十分缓慢,而人和人的关系则在发生着各种急骤的变幻,人为的变幻.

      "文化大革命"前和"文化大革命"中,我都曾深深陷入在一种苦闷的泥淖中,也可以说是交织着感性和理性的矛盾.一是自己所能表现的生活是经过粉饰的,苍白无力的,跟自己平日耳濡目染的真实的社会生活相去甚远,有时甚至是完全相反——这原因今天已经是不言自明的了.二是由于自己的文学根底不足,身居偏远山区,远离通都大邑,正是求师无望,求教无门.因之二十年来,我每写一篇习作,哪怕是三两千字的散文或是四五千字的小说,总是在写作之前如临大考,处于一种诚惶诚恐的紧张状态.写作过程中,也不乏"文衢通达"、"行云流水"的时刻,却总是写完上一节,就焦虑着下一章能否写得出(且不论写得好不好).初稿既出,也会得意一时,但过上三五天就唉声叹气,没有了信心,产生出一种灰色的"失败感".爱人摸准了这个心性,每当我按捺不住写作过程中的自我陶醉,眉飞色舞地向她讲述自己所写的某个人物、某个情节或是某段文字时,她就会笑骂一声"看你鬼神气!不出三天,又来唉声叹气!"果然几天后初稿一完,我也就从妄自得意走到了反面——心灰意冷.直到很多日子过去,才又不甘失败地将稿子拿出来,请朋友看看有无修改价值.我的不少小说,都是受了朋友的鼓励,才二稿三稿地另起炉灶,从头写起.我甚至不能在原稿的天头地角上做大的修改,而习惯于另展纸笔,边抄边改,并把相当一部分精力花在了字句的推敲上.我由衷地羡慕那些写作速度快的同行,敬佩他们具有"一次成"的本领和天分.假若不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保障了我的基本生活,而到别的什么制度下去参予什么生存竞争,非潦倒饿饭不可.

      一九七八年秋天,我到一个山区大县去采访.时值举国上下进行"真理标准"的大讨论,全国城乡开始平反十几、二十年来由于左的政策失误而造成的冤假错案.该县文化馆的一位音乐干部跟我讲了他们县里一个寡妇的冤案.故事本身很悲惨,前后死了两个丈夫,这女社员却一脑子的宿命思想,怪自己命大,命独,克夫.当时听了,也动了动脑筋,但觉得就料下锅,意思不大.不久后到省城开创作座谈会,我也曾把这个故事讲给一些同志听.大家也给我出了些主意,写成什么"寡妇哭坟"啦,"双上坟"啦,"一个女人的昭雪"啦,等等.我晓得大家没真正动什么脑筋,只是讲讲笑笑而已.

      党的具有历史意义的三中全会的召开,制定了"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正确路线,使我们国家的政治生活发生了历史性转折.人民在思考,党和国家在回顾,在总结建国三十年来的经验教训.而粉碎"四人帮"以来的文学呢,则早已经以其敏感的灵须,在触及、探究生活的也是艺术的重大课题了.我也在回顾、在小结自己所走过的写作道路.三中全会的路线、方针,使我茅塞顿开,给了我一个认识论的高度,给了我重新认识、剖析自己所熟悉的湘南乡镇生活的勇气和胆魄.我就像上升到了一处山坡上,朝下俯视清楚了湘南乡镇上二三十年来的风云聚会,山川流走,民情变异……

      一九八O年七——八月间,正值酷暑,我躲进五岭山脉腹地的一个凉爽幽静的林场里,开始写作《芙蓉镇》草稿.当时确有点"情思奔涌、下笔有神"似的,每日含泪而作,嬉笑怒骂,激动不已.短短十五、六万字,囊括、浓缩进了二、三十年来我对社会和人生的体察认识,爱憎情怀,泪水欢欣.从这个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