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3/3页)
那是郭大炜第一次去我那儿,也是我自搬离窦唯那儿之后第一次在那种被称为家的地方与除了窦唯以外的另一个男人单独相对。然而,那个例外的开始却跟柔情蜜意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正好相反,那天早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好象很久都没有弄清楚我是谁,自己又是在什么地方。而且,他几乎不理睬我,只管一言不发的坐在客厅中的某个沙发上,依旧十足的一副打了败仗的样子。他垂着头,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我知道那种完全把胃当成了酒器往里玩儿命倒的办法一定不会让谁的身体好受;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虽然不得而知,但是我猜想,他的那个地方大概也正同他脸上和手上的伤口一样在隐隐做痛吧。是的,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因为我也象那样的喝过酒,虽然仅仅一次,可是那已经足够让我体会到这一点:过量的酒精不但不能让人麻木,反而会让原本就痛的地方更加清晰和更加疼痛。
我猜想郭大炜那天那样不顾一切的往死里喝一定是因为又出了什么事情,那的确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我倒没有想到那居然跟我有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张咪从别人那儿听到了有关我和他的风言风语,又反过头来兴师问罪,他一时又是委屈又是郁闷,一气之下就再次离家出走了。怪不得他那天带了那么多钱,原来他是打算租房子不再回去了的。后来郭大炜曾经很坦白的告诉我:就是在那天迈出家门的一瞬间他还是爱她,甚至直到那以后很久,也包括和我在一起的一段时间。他说那天他一边打开家里的保险柜,拿出部分眼下必需而且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带走的钱,一边觉得自己的心在被撕扯成两半,那当然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因为留下的钱恰好象他不能带走的那部分心,是更多的一半儿。可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真的得走了’。”他说的这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那的确已经是很久以后了,以后到我们终于都愈合了曾经的伤口并且开始再次相信爱情(在我和郭大炜开始的时候他的确那么说过,说我们是“凑在一块儿疗伤”),我们之间的爱情。那天晚上,他抱着我,在我的追问下谈起那段往事,直到那时侯,我依然可以听得出他说那句话的语气里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失望。
当然,那天早晨我并不了解这些,郭大炜也什么都没对我提起过。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前一天晚上对我发出的邀请已经不同于往常:后来郭大炜承认说他那天晚上确实很想见我,而且只想见我一个人。他说当他离开家坐上出租车,茫然于夜的都市而不知何去何从时,忽然就意识到了那个念头的存在。他说那一刻他甚至有种犯罪感,因为仅仅是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确信自己完全是被女朋友冤枉了。“可是那时侯我们之间确实是清清白白的呀!你说呢?所以我又坦然起来了。”,“后来就打了那场架,从医院出来之后本来打算先去一个朋友那儿好好睡上一觉的,可是不知怎么搞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而且觉得今天非得把这件事儿办了不可。也许当时我是想弄清楚我和你之间是不是真的象别人传说的那样发生了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