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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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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3/3页)

他的女友时间安排很灵活,可以伴他同赴所有真真假假的演讲活动。在短短的时间

    里,他已带她见识了许多欧洲城市和一个美国城市。

    “十天后你愿去巴勒莫吗?”弗兰茨问。

    “我更喜欢日内瓦。”她回答。正站在画架前仔细审视一幅作品。

    “你一生怎么能不去看看巴勒莫?”弗兰茨轻轻地试探道,

    “我见过巴勒莫了。”她说。

    “见过?”他语气中露出嫉妒。

    “一个朋友曾经从那儿给我台来一张明信片,就贴在卫生间,你没注意?”

    她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本世纪初,那里住了一位诗人,老得走不动了,只能让

    他的抄写员扶着散步。有一天,他的抄写员说:‘先生,看,天上有什么!那是飞过这座城

    市的第一架飞机。’可这位诗人连眼皮都没有抬,说:‘我对它自有想象!’好了,我对

    巴勒莫也自有想象。它和其它所有的城市一样,有同样的旅馆和汽车,而我的画室总是

    有新的,不同的种种图像。”

    弗兰茨有些沮丧。他已经慢慢地习馈了把他用的爱情生活与出国旅行联系起来,说“让

    我们去巴勒莫吧”,无疑是向她表示性爱的明确信号;而她说“我更喜欢日内瓦”,无异于

    说:他的情人不再爱他。

    他怎么会对她这么摸不透?她从未使他有丝毫忧虑之理!事实上,她是一个见面不久就

    采取性主动的人。他长相很好,学术事业也处于巅峰时期,在专业座谈会上与学术辩论会上

    所表现的傲气与锐气使同事们都害怕,然而他为什么要天天担心情人的离去?

    我猜想,唯一的解释就是弗兰茨的爱情不是他社会生活的延展,而是相反。爱情只是他

    乞求对象怜悯的一种欲望。他自己就象一个被缴了械的战俘事先就把对付打击的防卫力量解

    除了,打击降临时他也就无所惊奇。所以我说,对弗兰茨而言,爱情意味着对某种打击的不

    断期待。

    正当弗兰茨伤心失意的时候,他的情人把笔放下了,走到另一间房里,拿来一瓶酒,一

    句话没说便开了瓶盖倒了两杯。

    他立即感到轻松,还有点好笑。这句“我更喜欢日内瓦”并不意味着对方拒绝做爱,相

    反,只是意味着她厌倦于把做爱与国外城市捆在一起。

    她举起酒杯一干而尽。弗兰茨也喝光了,自然高兴异常。即便把对方不愿去巴勒莫看成

    实际上爱的呼唤,他还是有点担心:他的情人看来执意要突破他在两人关系中设置的纯洁地

    带,未能理解他使这种爱摆脱庸俗的尝试,未能理解他把这种爱与他的婚姻家庭彻底划清界

    线的企图。

    禁止自己与画家情妇在日内瓦做爱,实际上是他娶了另一个女人的自行惩罚。他感到一

    种背叛的内疚。与妻子的性生活不值一提,但他与妻子仍睡在一张床上,半夜里在彼此沉重

    的呼吸中醒来,吸入对方身体的气息。真的,他宁愿一个人睡,可结婚的床仍然是婚姻的象

    征,我们知道,象征性的东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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