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3/3页)
人的贿赂,把他驱逐了。林则徐的奏章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但自打被道光冷落,就再也没有机会实践他的那些战法。
幸好没实践,不然林文忠公恐将晚节不保。
常人林则徐意识到中国军器不如西洋,便竭力购买外国枪炮,派人翻译外国刊物。同时,他将搜集到的材料交给魏源,助他编成《海国图志》。
此书“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观点后来成为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但幕后推手林则徐却并不希望以改革者的面目出现在镁光灯下。他经常叮嘱友人,不要将他写有对比中西差距的信函给第三者看,后来在陕甘和云贵总督任上,也绝口不提改革。
因为公然承认天朝上国比“英夷”落后,在当时的舆论环境里,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故此,对林则徐的评价,蒋廷黻(fú)一语中的:宁可让主持清议的士大夫睡在梦中,让国家日趋衰弱,也不肯牺牲自己的名誉去与时人奋斗——林文忠无疑是中国旧文化最好的产品。
更令人羡慕的是,林则徐死得非常及时,死在了赴广西镇压太平天国的路上。要是命硬晚死俩月,是非功过就不好说了。
灾民灾官
新旧交替的时代呈现出的是一幅古怪的画面: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清军主帅僧格林沁由衷地称赞英法炮火“丈余壕墙,竟可穿透”;湘军悍将胡林翼见西方汽船溯江而上“迅如奔马,疾如飘风”,因之“变色不语,勒马回营。中途呕血,几至坠马”;李鸿章的幕僚冯桂芬曾建议将举人和进士的功名授予外国工匠。
而另一方面,章太炎的老师俞樾不止一次地愤然抨击那些虽仍在读儒学经典,却孜孜以求西学的官员。
同治帝师、理学名臣倭仁更是不容置喙地指出:“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
如果将镜头聚焦于华洋杂处的上海,跟拍一个用群众演员即可胜任的角色,这种时代的变革给个体带来的困惑、紧张甚至愤恨便不言而喻。
1861年,一个来自内地的路人甲,偶然到上海的跑马厅观赏“夷人”特有的娱乐活动——跑马。在他有限的人生经验里,摩肩接踵的公众场合绝对应当是妇女的禁区。但令他错愕的是,跑马厅内竟然“士女云集,举国若狂”。于是,路人甲愤怒道:“这是个疯狂的世界!”
事实上,真正疯狂的是跑马厅外的世界。
这是一个万马齐喑、颠倒黑白,把潜规则当规则使,最后人人无视规则,个个成为赌徒的蛮荒世界。
这个世界用接二连三的事实不厌其烦地告诉你:我是黑色的,比黑洞还黑。
尽管它盖着一层白色的遮羞布。
清朝尚书的年薪换算成人民币不过四万元,相比于天价的往来应酬可谓杯水车薪。当然,扫大街的都知道,对京官而言,外官的炭敬(春节过节费)、冰敬(夏天消暑费)和别敬(外放道别时的馈赠)才是收入的大头。
孟德斯鸠早就说过:“专制国家有一个习惯,就是无论对哪一位上级都不能不送礼。”但京官的漫天要价还是让地方官视进京为畏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