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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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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第3/3页)

,还是一种机遇,很难说得清。管制我们的制度框架如此急速地变迁,今天向左,明天向右,规矩多变,世事无常,令60年代出生的人们无所适从——既无奈,又多疑;既接受一切,也怀疑一切。唯一得天独厚的就是能身处社会转型中琢磨制度转型。近水楼台先得月,历史上没有一代人能够经历如此之多的制度动荡。无论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朝还是清末民国,都没有形成过四种社会制度成分混淆一处,如此难于应付。

      十年前一次邂逅,拾回了忘却的记忆。1995年,台湾著名学者杨国枢先生来大陆讲学,赠我台、港“社会科学中国化运动”论文成果汇编十数卷。这套丛书对我启迪之大,在于它凑巧试图解答我心底的困惑——用“书本上的”研究“社会上的”,努力使二者贯通,弥合鸿沟。当然,这可能只是我心有灵犀之下的片面读解,是否“中国化运动”原意并不了然。但是它在效果上相当于贯通中国书本和社会,激起我莫大兴趣。书本和社会的裂隙,我历来认为是近代以来中国的麻烦事。

      换个思路说下去,中国读书人向有读闲书、杂书、禁书、野史传统,文人们逮着《金瓶梅》、《官场现形记》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爱不释手,私下传阅……简单的原因就是真。“文革”期间,甚至《第二次握手》、《少女日记》都广为私下流传。正经书本腻味儿,漫天假话、套话,不契合社会;而闲杂书、禁书反映了社会背后真相——包括无耻的真相,所以读书人爱读,兴趣甚于正经书。我原不关心“西方学术中国化”,以为那是象牙塔里的玩意儿,但我长久以来关心书本与社会的鸿沟,这就与学术中国化内涵“搭架”了。所谓学术中国化,就是关心中国社会的实际;说得更专业些,就是希望建立一种适合中国国情的学术叙述体系。

      众所周知,社会科学是社会制度的产物,其内涵小于社会制度,这与自然科学完全不同。

      自然科学的内涵大于社会制度,其性质超越国界、超越文化。而所谓社会科学的规律,不过是特定社会制度下演绎出的特定惯例和模式,人们将这些惯例称之为“规律”。它是有条件的,局限于本民族社会,实际上它并非自然科学意义上的规律。物理学的规律,从上海坐飞机到洛杉矶,升空前和降落后始终不变;而所谓社会规律,一下飞机就变了。上飞机时,亲戚免费送你到机场,奉送礼物价值不菲;下飞机时,亲戚接机可能要你掏汽油费,吃饭自己埋单。再说大一些的例子,譬如经济学上提高银行利率,有利于降低房地产投资热度。仔细一看,这一“规律”仅相对于彻底市场化的、充分竞争的金融制度而言(依照边际效用学说和一般均衡理论),尤其是相对于开放的投资制度而言;一旦离开市场经济制度,这便是傻话、废话。当然,社会规律跨越不同社会制度后,并非完全失效,也可能是此一部分失效,另一部分有效,因而具有一定借鉴性。

      长远来说,要构建一种针对中国文明的解释系统,只能先构建独立的叙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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